玖亦尘

杂食党,什么都吃,什么都写。
wb玖亦尘不是玫亦尘

【雨水/13:00】雨水

*头一次写古风……!手感不很好,中间穿插的诗文只取字面意思,不取引申义


*一个模模糊糊的小故事,有关他们“不是在最美好的时间遇见,而是为了对方努力成为最美好的自己”


*年龄操作,老王小乔同年龄


*写文bug,ooc预警,祝大家新年快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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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的时候正值雨水,天温回暖,万物初醒。此时此刻王杰希极尽目力望穿层层雨帘,看新叶漫开成色彩,看草色连绵成织物,再向上,正对上一双温润的、玉器般的眼睛。








“春雨足,染就一溪新绿。柳外飞来双羽玉,弄晴相对浴。”



这一年的春雨,在雨水这天如约而至。



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一点点,逐渐密起来,间夹着扑打新叶的簌簌声。地里才刚冒出一点新芽,湿泥土与草叶摇曳声混合;另还有渴水的枯枝的吟咏。红泥小炉噼噼啪啪安静烧着,按沙漏估算时间约在丑时。王杰希拿毛笔蘸饱了墨。成堆的草药铺散在桌上散发出气味,并不十分甜美,却给人十足安神的力量。



他深吸口气,再度下笔去。人丹十二钱,香附子半斤,白矾一份,炒白术。油灯火摇曳,连带笔影也晃晃悠悠。



他是要继承微草药堂掌门之位的,自然得刻苦、再刻苦。他要成长到药理精通医术高明,堵上所有反对人的嘴。这一代的掌门人林杰说他能做到——那他一定能做到。他从不怀疑掌门人的判断。



烛影忽的一晃。雨里有点点光影,交错摇曳,喊杀声从窗纸透进来。王杰希先把药方小心翼翼收了才推窗去看。他目力极好,能见几抹剑影,碰撞交织在油灯照出的斜斜雨丝里。他凝神细看。忽的有人放出火药,炸鸣声中他看到是几人围攻一个少年,血液飞溅。又撕缠一阵,只听“嗵”声轻响,几人一下失去目标,四散开去;僵持一阵,有人说:那边有响动!于是一齐朝那边过去,愈行愈远了。



王杰希急急挑了油灯出门看。那几个身影带火光消失在暗夜里,他悄悄摸到暗道旁。他想是那少年误打误撞踩进去的,正是个躲避敌人的好去处。想罢将油灯探进去。



他见那少年满是血污,半边身子隐在油灯照不到的黑暗里。身形很瘦弱,瘦弱到单薄,裹在夜行衣里。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,薄唇沾了红,平添几分艳丽妖冶。他瞳孔放大,不自控地伏下身来;灯光于是将少年照得更清晰。



“楼外翠帘高轴,倚遍阑干几曲。云淡水平烟树族,寸心千里目。”



他心里咯噔一下。有草芽从土里钻出来,顶开石块,抽条长叶,在雨水的拍打下摇摇摆摆。他心神剧震,那草叶长成一小丛,之间伸出颤颤巍巍的茎。风吹拂,雨点斜,条条银丝叶片在上溅开来;芽苞嘭的一声展开,就成了花。



他想,这大约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见钟情。







“世味年来薄似纱,谁令骑马客京华。


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



春雨过后是艳阳,细致地铺散在木屋里。王杰希将煎好的药端过去。床榻上的少年有些不自在,轻声问:“……这是何处?”阳光把他的棕发照得毛茸茸,像小动物,纯良无害的模样。谁能想到就在昨日,他拖着深可见骨的伤与几人拼杀,如今还全须全尾地待在这里——这少年绝不是等闲之辈。



“此处为微草在此山上的一间采药屋。平日无人前来,你可以安心休养。”王杰希道。微草是天下出了名的医馆,应天从物,济世救人。少年一听凛然起敬,忙要起身行礼,被王杰希拦下。“在下乔一帆,谢大人救命之恩。”“一帆不必如此,你我年龄相仿,直呼姓名即可。吾名王杰希。”少年于是不再坚持,顺从地躺回去。“那便麻烦你了,王——王杰希。”他说道,似乎还是不太适应,音节在唇齿间转了几圈才吐出来。



这般模样哪里像个大人物,倒像是邻家不谙世事小书生。王杰希心中笑,却想起昨日为他医治时见他衣裳暗袋里装着的玉牌。上雕有狮虎麒麟,风云涌动,极为精致。此乃御赐令牌,惟护国影卫能持有。王杰希坏心眼地将玉牌拿来放在矮柜上,用药碗挡住,只等乔一帆伸手拿药。



乔一帆见状果然怔愣一下,随即却舒口气,“原来你已经知道了。”复又涨红脸,“那你还要看着我演戏?”伸手欲打,王杰希轻松躲过去,并不多问,只是催促他喝药。



药汁偏棕色,味微苦,入口有回甘。乔一帆皱着脸,像只受委屈的小狗。“你可是知道我身份才救我的?”他问。



“并非如此。医者仁心,济世救人乃是本分,不分贫富贵贱。即使你是个窃贼我也会出手相救,”王杰希说,“尔后打好麻药扭送衙门。”



乔一帆咯咯笑起来。“好,我记下了。也许之后我不再是影卫了——”他状似轻松,“我还会来找你的。”



王杰希张了张口,最终没有回话。林杰曾跟他讲过:影卫是用残忍的办法从小培养的,其主要任务是保证皇帝的安全,鲜少离开皇宫,除非有极重要的任务需要执行。这种任务有致命危险,所以皇帝许诺,完成任务的影卫能够获得自由。他跟着眼前的少年人一起笑,心中却晕开一片酸涩。



他想着,这是多明亮的人,却活在暗夜里。他眼中光影跳动,说:“这里很安全,你多休养几日,避避风头。”乔一帆欣然同意。



他于是开始照顾乔一帆。采恰到时候的好药,作最细致的包扎。每日去山下赶早读,为他带一屉热腾腾的小笼包。又仔细研读书卷,想找出更快痊愈的方法。只身执灯走庙会,只为帮他寻来最好的糖画,给他失去的童年做些补偿。流淌的阳光。氤氲的药香。静好的年华。王杰希恍然觉得:这大约就是书中提及的桃源乐土。



这段日子太美好,以至于虚幻。当他一日又一日沉溺于此,推开木门,忽的发觉人去屋空。



一张纸条端端正正摆于矮柜,上书短短一句诗。


“素衣莫起风尘叹。”



虚幻的美好瞬间破碎。这些日子积累来的隐隐的不安倏地涌上,像海浪一般将他吞没。王杰希紧紧抓着纸条,仿佛这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慰藉。



他低低地对了下半句:



“犹及清明可到家。”



犹及清明可到家。







“雨水三候:一候獭祭鱼;二候鸿雁来;三候草木萌动。”



雨水过后,王杰希似乎确是冷静下来了。他挑灯夜读,发奋刻苦,用真才实学赢得所有人的尊重;说他冷静下来倒不如说他眼里烧着火。安安静静的,却蕴含着震慑人心的力量。



谁也不知王杰希的真实想法。他好像对掌门之位多了些欲望,比之前还拼命地磨练自身。他似乎在主动地争取些什么,又似乎在等待什么。他有时对着窗子出神,偶尔闲暇则去山间采药屋待上几个时辰。他越来越令人读不懂了。



——其实他只是在想那个少年。他确是喜欢他,爱他,愿为他付出一切。他不畏刀光剑影暗箭难防,也不惧流言蜚语人心险恶。之前受命做的那些暗处的工作他都愿意为他挡下来,于是他要变得更强大。唯一的变数在于对方——乔一帆能活下来吗?乔一帆能和他在一起吗?他不知道,可他愿意等。



于是他独身跨过了惊蛰春分,清明谷雨;夏虫鸣叫,秋风瑟瑟。他从幕后走到台前,肩负起属于他的重任。他在众人艳羡中登顶,投身研究,终日忙碌,日子从笔尖一天天流过。转眼间鞭炮一声响,天地都是喜庆的红色,烟花在空中嘭一下炸开。小孩子拿着糖画吵吵嚷嚷跑出去。春风拂面。宣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。他俯身点灯,拿起书卷,执着灯笼上山了。



他站在窗前眺望,又一次想起那少年的一举一动,融在黑夜里,被阳光照亮。就这样想着不觉入了神,直到一点雨雾细细密密飘下来,拍击草叶,染湿窗棂。他惊觉,又是一年雨水时节。



王杰希叹口气,要合上窗,却被心里的某个声音阻止。烛火光摇摇曳曳,照得窗外雨丝时隐时现。他忽的看见一人就隐在这层层雨水里。身形瘦削而单薄,戴一斗笠,缓步向他走过来。他瞳孔放大,倏地抛下手中书稿,朝雨里飞奔去。什么诽谤,什么岁月,这一切都不是阻碍。他只需勇敢无畏地,向自己的命运伸出手。



春意正好。







他归来的时候正值雨水,天温回暖,万物初醒。此时此刻王杰希极尽目力望穿层层雨帘,看新叶漫开成色彩,看草色连绵成织物,再向上,正对上一双温润的、玉器般的眼睛。



Fin.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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