玖亦尘

杂食党,什么都吃,什么都写。
wb玖亦尘不是玫亦尘

【丝路组】旅与风尘

*争灰灰的点文ww @青玉案白虞美人

我家的小旅店开在丝绸之路边,来往商客驴友络绎不绝。自我记事起父亲就在前台管帐,母亲在屋后将自家的水果酿成果酒,大姐在厨房里不停地忙碌,而我,就在大厅中端菜送水,时而与有趣的宾客交谈,听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故事。

此时正值淡季,厅中宾客不多,觥筹交错间却依然营造出热闹的氛围。我端着菜出来,越过一桌商人,看见一个独自坐着的人。一缕阳光正巧从窗户射进来,照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化作跳跃的晕影,无形中将厅隔成两个部分。他偏头望着窗外的戈壁,尘埃打着旋儿盘旋在他面前的阳光里,映在他照成浅棕色的眼里,显出他的瞳孔更加深黑。他的眉眼都是典型的中原人模样,剑眉锋锐,眼尾有柔和的弧度。

“您好,请问要点什么?”我换上汉语和他交谈。

“有葡萄吗,好久没吃到这里的葡萄了阿鲁。”

客人有着奇怪的口癖,听着却不让人厌烦,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。

我于是端出刚刚摘下的葡萄。他拈起一颗,只是看着,却不放入口中。

“真是怀念阿鲁。”
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,眼神清澈如湖水却看不见底。他摇了摇头,低扎的马尾辫里有几根头发不安分地翘出来。

我瞬间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,而我也正热衷于听故事。于是我在他对面落座:“可以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吗?”

可能是我的汉语说得不好,他一脸吃惊的样子,愣了愣才明白过来。我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,他笑了笑:“听故事可是要收费的。”

“那么这盘葡萄就免费了。”我当机立断。

他有些不满地鼓起脸:“原来我的故事才值一盘葡萄吗?”

他最终还是讲起来。

他说商人踩在沙土里的脚印被掩了又埋,驼铃声从岁月里穿梭而来。他说远方有神秘宏伟的古国,神圣的殿堂下有豪迈而温柔的人儿。他说那些珠光宝气的礼物和绚丽美妙的绫罗绸缎,每一个都是流光溢彩的梦。他说起柔软的床铺,精美的华盖,他还说起那些不同于水墨丹青的油彩,每一次涂抹都是浓烈的表达。我静静地听着,却总觉得他的故事中有些地方似乎被刻意略过,就像有破洞的布袋,漏着风;他的故事精彩绝伦,我却觉得还差了些色彩,就像这窗外的戈壁滩,广阔无垠,寸草不生。

“为什么会来这里?”我问他。

“啊呀。”他看上去有些懊恼的样子,“前天晚上忽然梦到一个故人。”

梦醒后他火速收拾行囊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,结果汽车在半路抛锚,只好跑到我家的旅店歇脚,等待别人把他接回去。

我不由得笑。“这个人,大概于你是十分重要的吧。”

“是啊,”他说,“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过面了。”

“为什么不见面啊?朋友之间不是要多走动吗?”

“因为他已经死了。”

他是带着淡淡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,甚至眼底的温柔还未褪去。可这句话在我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。那如雨一般的悲哀兜头兜脸地浇下来。生离死别,对于当时尚还年轻的我来说实在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。

我似乎是对着故事的结果发了很久的呆,他后来说的那些话,我已经记不清了。唯一还能想起的是他说的一句,“他的死讯从这条丝路传来了。”简单的铺陈,就好似他要去旅行,站在这里和他说再见,几年后还会回来给他一个拥抱似的。可他终究没能回来。

他大约也没说太久,不一会儿指着店门道,你看,有客人来了。我于是恍恍惚惚移步过去,机械地忙碌着。偶尔回首看他,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,他整个人隐在阴影里;我恍惚间觉得是时光带走了那些尘埃,独留他一个人在原地。

你看,这就是我和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了。他的故事里哪有什么轰轰烈烈,就算发生的当时是激情澎湃,也早被时间磨去了棱角罢。我不知道有没有讲到你想听的内容,这么多年来,我在心里一直觉得,他所说的那位故人,应该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。毕竟,当提起那人时,他的眼中晕开一抹光彩,瑰丽了整幅图画。

THE 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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