玖亦尘

【叶方叶】远海浮浪（陆）

*架空，海员叶方

*一个有关大海的故事

*八、九十年代的爱情

*ooc可能和大海一样汹涌

*北方方言出没注意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陆

细长的鱼线在阳光中一闪，一尾体型庞大的鱼“啪”的一声落在甲板上，水花飞溅，鱼身剧烈地扭动，跳跃、又坠落，尾鳍抽在钢板发出骇人的响声。

海员们一拥而上。

“按住它！别让它跑了！”
“快！那边去个人堵住缺口！”
“伙计们，谁有榔头？别的东西也行！”
“嗬，这回可是个野性的大家伙！”
“拦住拦住！干得好！”
……

远海的海水颜色深蓝，浪头翻起呈现出洁净的白色，海鸟从头顶掠过留下啾啾鸣叫，澄蓝的天空万里无云。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。
他们现在位于太平洋南部，赤道来的太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，蒸干的盐分粘在衣服上僵硬又难受，海员们索性脱掉制服赤裸上身。他们紧实的肌肉沾满汗水，太阳照射着发出熠熠亮光，举手投足间仿佛有光泽在他们的躯体上流动。

他们现在正全力对付一条刚捕上来的海鱼。
有人抄起硬物狠狠击打在鱼头上，有人捉住鱼尾将其甩起横拍到甲板，力气之大仿佛能使坚硬的钢板凹陷。有人踩住鱼鳍，有人撕扯鳞片，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搏斗着，青筋暴起、汗水腾飞，每一块肌肉都蕴含有爆炸性的力量，每一次动作都充满暴力的美感。海鱼凶猛地挣扎，最终在剧烈的疼痛中昏死过去，不再动弹。

海员们发出一声持久的欢呼。

“来来来，谁有刀子？”二副魏琛用瓶装水清洗鱼身，有人递上一把瑞士军刀。他娴熟地刮开鱼鳞、剖开鱼腹、清出内胆，然后把剩下的活儿交给那些上船有几年的海员们。他们遇到这种场面多了，也手脚麻利，不一会儿每人都拿到几片新鲜的生鱼。大家眼下顾着自己的食物，魏琛却对着一旁的人扬了扬手：“方锐三副要不要来尝尝啊？这种鱼只有这片海域才有，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哟！”

方锐原本只是路过，也不好推却，于是伸手接过来。新鲜的鱼肉滑嫩冰凉，通体红色，中间夹有几道白，乍看之下竟有种别样的美感。方锐不知道这是什么鱼，只觉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，是生命的重量；这一片血肉就在几分钟前还挣扎过、跳跃着想要逃脱捕杀。方锐忽然有些犹豫了，他问：“就这样……直接吃吗？”

“对呀。”魏琛做海员这么久经验丰富，一下就看穿方锐所想。他几近嘲讽地道，“小伙子，鲨鱼在吃你之前还给你洗个澡化个妆吗？”

方锐迟疑了一下。他想着，用这样原始的方式，人类和兽物还有什么区别呢？他手中执着鱼肉，不知该作何动作了。

“老魏，你就这样带新人啊？”有人从拐角处走过来，胶底鞋踩在有水的甲板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。方锐立刻听出那是叶修，整条船是只有他会这样拖沓着走路。方锐回过头，看见他走到自己身旁站定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头微微偏着。魏琛“嚯”了一声，全当打过招呼。

“老叶你不地道啊，这可是每个新人都得上的一课，当年咱俩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？”魏琛揶揄地加上一句，“难道说‘你家’小翻译需要特殊对待？”

“什么我家，这可是我们大家的方锐，业界精英方三副。”叶修揽过方锐的肩，一副亲昵的样子，“而且我要纠正一点，关于船上吃鱼传统的认识，我可不是这么过来的，当年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只有你才对。论起新人教育，你还是不如我啊老魏。”

“哟呵，护短呀老叶同志，我真是看错你了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叶。”魏琛眯起眼睛，“我记得今天应该没有你的班，你该不会是特意跑来的吧？嗯？”

“我是来找你换班的。”叶修直截了当，“我拿晚上的班换现在的，连下午一起。”

“行啊。”魏琛倒是不在意，“不过你换班干吗？这会儿多热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换完你可别反悔。”

“哪会呢！我还要带新人看飞鱼呢。”叶修道，“你回去睡觉吧，赶紧的。”

“哦——啧啧啧，这浪漫的。”魏琛恍然大悟，接着连连摇头，感叹着“现在的年轻人啊！”晃晃悠悠回了船舱。

周围的海员们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工作，叶修趁机拎着方锐的后领子到偏僻处。他笑意盈盈地拍着年轻人的肩：“方锐呀方锐，在大海上就守大海的规矩。入乡随俗，我想你是懂的。”
方锐迟疑了一下，点点头。
叶修忽然严肃起来。“方锐，我知道你会这么多洋文，你的经历一定不简单。但不管怎样，”叶修指指脚下，“现在你在船上，就要克服从前的习惯，抛弃从前对人类的认识——在大海里，人类不需要什么文明，什么礼仪。我们只需要生存。人类不过是海洋生物链的一部分罢了。”
“远海中的船只就是孤屿，在这里，我们不需要复杂的所谓道德——我们只须要遵守纪律，图谋活命，仅此而已。”

方锐怔愣了一会儿，最终点头。叶修看到他的眼中有什么剥落了，露出更深邃的内里来。他低下头默默品尝着方才海员们搏斗的战利品，冰凉嫩滑的鱼肉划过嘴唇，味道腥甜鲜美漾满口腔，他努力咀嚼，直到那股来自大海的味道占据他的所有味觉，直到周遭的海浪声和血液汩汩冲击骨膜的声音融在一起，直到他的视线里出现数不清的白色海浪，翻滚着腾跃着，诉说那些白骨与鲜血。他忽然有些明白，“海员”二字的含义了。

TBC.

结果我还是没把飞鱼情节给放出来【捂脸】
嗯总之其实一直很纠结，这个事情到底要不要写……现在终于还是决定放出来
我一直想把一个立体的大海展现给大家看，它一定是有很多层面的
希望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吧